今年，將是 AI 人工智慧硬體商機遍地開花的元年，觀察全世界最重要矽智財公司 ARM（安謀）的動向，就能清楚發現這件事。
ARM 是全世界最重要的矽智財公司，他們研發出的技術，能讓你的手機連續看好幾個小時的電影，再連上 LINE 與朋友聊幾個小時，手機還有電。在台灣，第一線的重要科技公司，像台積電、聯發科，全是 ARM 重要的合作夥伴，開啟台灣在手機時代的大機會。
今年，台北國際電腦展上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，是 ARM 公布人工智慧的產品和未來策略，搶攻人工智慧商機。過去，人工智慧來自雲端，由巨型、極度消耗能源的資料中心提供。但今年，ARM 在展場展出，他們能讓電池驅動雞蛋大小的裝置，同樣有人工智慧，能自動辨識人臉和物體。
《財訊》專訪 ARM 的 IP（Intellectual Property）產品事業群總裁雷內‧哈斯（Rene Haas），他在這家公司的地位僅次於執行長。專訪中，他深度剖析 ARM 對人工智慧商機的第一手看法。
今年，我們觀察到，在台北國際電腦展裡，愈來愈多人在談「邊緣運算」，這是指許多人工智慧的判斷和控制，不再只依賴遙遠的雲端，而是靠內建在機器內部的晶片，或是一旁的個人電腦完成。這是否代表人工智慧時代，另一波新需求正在湧現？
「我們認為科技產業的轉變（transformation）在發生，」雷內‧哈斯說，他分析，這樣的轉變，不是為了取代雲端，而是因為愈來愈多的資料湧進網路，未來終端裝置的人工智慧，必須很快針對大量資訊做出反應，光靠雲端根本來不及。
像是機器人，生產過程裡如果有 1 秒延遲，沒有即時解決上一個站點傳來的問題，就可能讓產品損壞；自駕車也是，當一輛車收集大量的影像和雷達資訊後，必須馬上判斷，延遲 1 秒，就可能撞上行人。「很多決策必須離事件發生地近的地方就完成，」他說，未來的終端晶片，將具備愈來愈多的人工智慧功能，「ARM 在人工智慧的策略，都圍繞著邊緣運算。」
但是，後手機時代，什麼東西會接棒驅動成長？
他攤開數字剖析，「ARM 從 1993 至 2013 年，賣出 500 億顆使用 ARM 矽智財的晶片」，到了 2013 至 2016 年，4 年就賣出了 500 億顆晶片，手機成長趨緩，但 ARM 成長速度還在加快，光 2017 年一整年，這個數字變成 200 億顆。
他再深入分析，2017 年的 200 億顆裡面，手機只占了 30 億顆，那麼，另外 170 億顆晶片是哪裡來的？「所有你想得到的東西都有，」他說，「溫度控制器、引擎控制晶片，幾乎所有工業應用都有；消費性電子方面，像家用 Wi-Fi，智慧電視用的機上盒。」到處都是。
「這個世界正在快速數位化，」他舉了一個演講提到的例子，像氣喘病人吸藥粉用的送藥器，以前與數位化沒有關係，「以前，醫師不知道你有沒有服藥，藥有沒有效，也不知道你用了多少劑量的藥，」他分析，但是當這個送藥的小裝置裝了小晶片後，氣喘病人一用藥，醫師就會知道你今天用了 3 次藥，昨天用了 2 次，「你回去覆診，醫生會有你所有的資訊」。
他還引述微軟執行長的觀察，傳統產業正在聘用愈來愈多軟體工程師，替硬體寫程式，因為很多硬體變得更聰明了，卻沒有軟體可用，「這些都是機會」。
今年，ARM 宣布「Project Trilliun（千億計畫）」，「我們認為，從 2017 年到 2021 年，還會有 1,000 億顆晶片的需求。」他說。這 5 年，就能創造出跟過去 24 年一樣的銷量。換句話說，一個比手機更大規模的機會來了。
他認為，人工智慧晶片會是一個全新的商機，「AI 晶片不會取代原有的 CPU，但這些工作交給 CPU做太耗電，就需要 GPU 或專用的 AI 晶片提供人工智慧的功能，和原有的 CPU 互補，讓裝置增加新的能力。」
「十年內，我想每樣東西都會有學習能力。」他分析，人工智慧帶來的機會之一，是改變我們使用資訊的方式。他分析，Google 主要用在尋找網路資料，還不完整，無法進一步整合你自己的資訊。如果有更好的人工智慧，你根本不用像現在，每天要熟背各式各樣的網站密碼，擔心自己的重要資料外洩。如果智慧終端的人工智慧快速成長，會徹底顛覆原有的遊戲規則。
他解釋，「以後我要找上一次我跟 Irene 開會是什麼時候？只需要問我的手機。」手機會自動搜尋電子郵件資料，找出那天的會議紀錄，甚至連照片都一起找出來，不再需要自己翻信件。
「我們遇到的問題是，資料太多，以前處理器的運算能力也不夠，AI 沒辦法找出有用的資料。」他分析，光是讓人工智慧當我們的助手，整理和蒐集資料「就是一個很大的機會」。
面對人工智慧的機會，ARM 也改變策略，吸納新的夥伴。
以前，外界把 ARM 當成矽智財公司，主要與 IC 設計公司合作，把 ARM 設計的電路放進晶片就能運作。這一次，ARM 的重點卻是打造平台，他們發現，光靠晶片還遠遠不夠。
「我們相信人工智慧不只 CPU，不只 GPU，或是專用處理器，而是所有元素加在一起。」他分析，這一次，ARM 不只開發 AI 用 的CPU、GPU 和機器學習的專用晶片 IP，更重要的是開發一套軟體，讓過去不管用哪種程式語言開發人工智慧應用的人，都能無縫接上 ARM 的平台。
這一點很重要，因為人工智慧處於戰國時代、標準林立，如果人工智慧服務要進入無數裝置，光是為各種不同的軟硬體調整設定，就足以讓開發者卻步。ARM 推出軟體平台，就是要爭取人工智慧程式開發者的支持，「這是我們的策略，他們只要寫應用，硬體就由 ARM 的 IP 來負責。」雷內‧哈斯說，應用開發者在 ARM 的策略中扮演重要地位，他們甚至把這套神經網路軟體平台（ARM NN），變成開放軟體讓開發者免費、免授權取用。有最聰明的開發者大軍，ARM 就能搶下人工智慧商機。
「開發人工智慧商機，最大的挑戰是什麼？」《財訊》記者問；雷內‧哈斯說，「是資訊安全。」
因為，如果要讓人工智慧控制工廠，控制你使用資訊的方式，這些功能是否值得信任，資訊會不會被偷走、被洩露，絕對是關鍵，但是要解決資訊安全，「光靠 ARM 自己不夠，」他細數，「每個人都要參與，從生產 IP 的人、生產晶片的人、做 OEM 的人、雲端服務商、軟體公司，每個人都要合作」，人工智慧要能被醫療和工業製造等產業接受，一定要先解決資訊安全問題。
問題這麼複雜，怎麼辦？「美國有一家公司叫 UL，負責認證，如果你買的烤麵包機，上面有 UL 的認證，表示這台烤麵包機應該可以用，也不會突然燒起來。」雷內‧哈斯說，去年，他們參與成立了叫 PSA 的組織，利用集體力量訂定安全標準，從 IP 公司到 OEM 廠、軟體公司，每個人各自要符合哪些基本的資訊安全標準，在 ARM 的計畫裡，未來符合標準的公司和產品會打上認證。「詳細計畫我們還沒宣布，但很多夥伴都有意願加入。」他分析。
從 ARM 的布局可看出，人工智慧將引爆一波大成長，也會是硬體產品差異化的重點。誰能掌握最聰明的開發者，開發新應用？誰能搶先解決資訊安全的問題？是打開人工智慧商機的兩把鑰匙。這次電腦展，我們也看到許多聰明的台灣廠商，已經搶上山頭，準備開挖人工智慧的新金礦。
（本文由 財訊 授權轉載）